预绝缘端头【走近海员】南航记-中国海事

【走近海员】南航记-中国海事

今年6月25日是第八个“世界海员日”，国际海事组织将今年的活动主题确定为“幸福海员”（“seafarers’ wellbeing”）。今年“世界海员日”期间，交通运输部海事局与中国海员建设工会共同组织开展了大规模的“2018年媒体走近海员”新闻采访活动，22名媒体记者分乘6艘船舶，和海员同吃同住同工作，身临其境，现场报道，向社会展现当代中国海员的风采。
题 记
为迎接世界海员日的到来，全国总工会邀请了国内几十家媒体随船跟拍，切实体验海员船上工作和生活的点滴，我有幸被部海事局派往中远公司的天庆河轮，与来自北京电视台的记者一道，与海员们经历一周的“奇幻漂流”。这些琐碎的文字，献给这群可敬可爱的群体。
（一）
夜色已将渤海重重笼罩，天庆河轮如巨型猛兽笨拙前行，暗哑的“轰隆”声与远处闪现的微弱灯光遥相呼应——这一丝与外界断续的联系预绝缘端头，在漆黑的夜幕下，在如夜幕般漆黑的渤海湾，显得遥远和空旷重生之百将图。
夜的降临，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。
接到此次随记者团跟拍船员任务时，我内心是忐忑的，想象着瀚海无垠正如深山寂寞，“山中似太古，日长如小年”，再加上时时出没的狂风巨浪，船如与周遭断绝往来的孤绝天地，那将是怎样难捱的度日如年？
与我的不安比起来，记者是兴奋的。11日下午，见到与我同船的北京电视台记者时，说起船、海洋、航行，他的期待溢于言表，仿佛迎接人生重要的时刻。在海巡艇上接受过教训的我，始终心中纠结难释。
傍晚，终于见到了在锦州港装卸货的天庆河轮，我的不安也慢慢消减——这艘长294米，能装5000标箱的集装箱船，比我想象的要大，要稳。箱内满载东北盛产的玉米和煤炭。

在锦州港作业的天庆河轮
是夜，住船上，许是一天的奔波过于疲惫，竟迅速入眠，安睡至天亮。
12日早上8点多，我与记者来到驾控室，看引航员和船长将这庞然大物，调转方向，出港南下。此时昨晚见到的大胡子船长已经剃须净面，身着制服，从之前的“加勒比海盗”模样变化成文质彬彬的“正经人”。他说，既然要出镜，就该正式，要体面，这代表的是一个行业从业者的形象。

船长与引航员合影
天庆河轮在他们的指挥下，缓慢地抖转身体，笛声刺破雾霾紧锁的锦州港，破浪南行。

离港南下
船行稳后，在船长、政委和轮机长的带领下，我和记者从船头到船尾，从驾控室到机舱，从船员活动室到卫生室，对天庆河轮的各个位置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。记者拿着摄像机，对船上的一切都充满兴趣，好像闯入一片未知世界。
在太阳毒晒的甲板和高温达48度的机舱，海员们穿着厚重的工作服，满脸通红，鬓角发梢挂满汗珠，专注地经营着自己的一方天地。有一位刚毕业没多久的三副，好像出没在船上的每个角落，到处能见到他忙碌的身影，满面笑容，如这艘船上的春风。

温度高达48度的机舱
一天的时光，就在这上上下下，进进出出中随波而逝，没有我想象中的枯燥难耐。离陆地越行越远，手机信号最终沉没海洋，船灯将这多色的集装箱照射得斑斓生姿。
是的——夜的降临，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重生粉黛仙路。
此次航行，随身带了齐邦媛的《巨流河》，打算重读，《巨流河》在空间上起于辽东半岛，止于台湾岛，写抗战时国破山河在的悲怆，仁人志士拼搏奋斗的坚毅，齐邦媛的流离奔息，与我此次航行的路线是一致的。我跟记者的下船点，正是与台湾隔海相望的厦门。我想，也许能借用这空间的重叠，体悟一丝当年悲怆和坚毅。
（二）
13日清晨孙络络，船渐渐逼近山东半岛成山头，清亮的海天，很快被阴云吞没，6时过后开始落雨，风从南方来，浪袭甲板，左舷和船尾成了海鸥集结所在，成百上千，像护送船前行的护卫队。
“喵偶”的叫声此起彼伏，欢呼雀跃着，呼朋唤友，逆风飞翔，好像已经不堪风力，却左转右旋间，依旧向前。有的看到浪头上的游鱼，一个猛子扎下，稳准狠，美餐之后，踏着水面，凌空而起，姿势优雅帅气。这股劲像极了海员，周遭总是狂风恶浪，抖抖翅膀，却翱翔如旧。

海鸥翔集
船长和政委很健谈。政委从业近40年，退休后返聘回船，历经航海业的兴衰起伏。船长出身航海院校，一路从三副升至船长。他们感叹，如今船员已光环褪去，再无昔日的高薪和地位。
待遇优势削弱，以及长时间的航行导致无法照顾家庭，多数船员对这份职业并不那么热爱，权宜之计者众。那位开朗的三副也说，如果顺利升至大副的话，也有寻找陆上职业的想法无上圣尊。
中午吃饭时，看到大家都匆匆吃过离开蔡澜叹名菜，船长说，这会儿船行驶在山东半岛成山头周边，离大陆较近，手机信号较强，海员们可以跟家里人联络，所以都争分夺秒，力求上网时间能多点。听后，我一阵心酸，无论家在咫尺对岸，还是远隔重洋，只能用微弱的手机信号保持那一丝牵挂和联系坪组词。
下午3点，卧室的扩音器响起船长的召唤声“不在岗的兄弟们来食堂包饺子咯”。我急忙赶到食堂，看到大厨已经在带领大家包水饺了，擀皮儿的，和馅儿的，包饺子的，分工明确，有模有样。大家说说笑笑，一扫之前对船上工作辛苦的抱怨。我身无技能，只能自告奋勇来剥蒜。

擀面皮儿

政委带领大家包水饺
记者一边忙着拍摄包水饺的温馨场面，一边时不时提几个问题，引发大家的讨论。大副说，前几天才刚刚得知母亲生病多时，为了不影响他工作，怕他焦虑，迟迟没有告知。这位棱角粗犷的东北汉子，突然温软起来，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，躲在角落里独自感伤。
海员们北至辽宁，南到四川，来自不同的省份，包好的饺子形态各异，圆的像船，尖的如帆，吃饺子的习惯也各不相同，辣椒、大蒜各有偏好。天南地北的风俗和习惯花匠先生，在这间汪洋中行驶的小食堂里，竟融合得如何贴切。
夜间读《巨流河》至重庆逃难一段，齐邦媛随父亲被日寇驱逐，离开家乡东北，多方流转，落脚重庆。看到沙坪坝、黄桷坪、上清寺等熟悉的地名，思念起我的读书岁月，突然想念那座雾气缭绕，山脉连绵的山城。如果当年我也读的航海专业，又该是怎样一番人生？
（三）
海水越来越蓝，浪头越来越大，在卧室能够觉出船身大幅摇晃——14日开始，受到气旋影响，海上风浪渐大。卧室里看出去，总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海天图，美则美矣，看久了却是单调。这单调更让人觉得船摇晃的厉害。于是，跑去驾控台与当班海员聊天。
从驾控台望出去的画面虽然更宽广，但仍逃脱不了这幅海天图，船行寂寞，一望无垠，四野皆是滔滔海水。有几位除锈技工，在集装箱台上除锈，身行孤独，时有海风将他们本来肥大的工作服，吹得更鼓。

海员们自制的健身器材
下午，与记者组织海员们聊天，了解他们的想法。一共谈了五位：
三管轮，刚刚从机舱出来，满头大汗，说话腼腆，是船上学历最高的海员，上海海大的毕业生。虽然年轻，但心态沉稳，对于当前比较辛苦的工作，没有抱怨，想得更多的是学习和提高技能，憨厚的笑容镇定剂一般，能让周遭的浮躁迅速沉静下来。
服务员，来自湖北，船上工作多年，陆地上找工作总是不如意，故兜兜转转，如今仍在跑船。虽然并不喜欢这份职业，但却兢兢业业，丝毫没有懈怠，船长夸奖他，不仅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得到位，对大家的起居也都照顾得很好。
技工长，即将退休，回望来时路，自豪和不舍冲淡了艰苦优优云，他说，自己跑船30多年，去过60个国家，走过100多个港口，领略了异国风情，饱览了祖国南北，退休后一定会怀念自己的生活爱情敏感地带。
大副，出身船员世家，一家人大半从事航运业，这份从他出生时就与之相伴的职业，如今令他“爱恨纠缠”，问及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时，他毫不犹豫地说还是会选择海员，但问及是否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船员时，他斩钉截铁地说不！
一水，退伍军人，带着军人特有的坚定神情，上船后入党，虽然自己的岗位待遇一般，但一直在学习，准备继续晋升母皇降临，他说，大家只是革命分工不同，人人都当船长，谁来解缆抛锚。

轮机部的晨会
听着他们或朴实，或深情，或坚定，或眷恋的语言，那种特定职业散发的独有的可爱和可敬，不断冲击我内心。海员们跟我们一样，有着常人的喜怒哀乐，需要他人关注，需要倾诉宣泄，也需要顾及家人，需要亲情温暖。可又跟我们不一样，因为这些我们触手可及的事，在他们那里，隔千山，隔万水……
《巨流河》读至齐邦媛渡海赴台一节，离开故土和亲人，作者只身到台大工作，战火绵延，独身飘零，这对一位20多岁的女生来说，尤其不易。每个时代都有需要克服的人生障碍，哪怕同一时代的不同群体，面对的障碍也不尽相同，比如，此时此刻，海员们如水波浩渺的心事，我终究是无法一一捕捉和体会的。

船上的组织生活会
（四）
15日晨，在摇晃中醒来。记者有些晕船，略感不适。我以前在海巡艇上有过短暂的随船经验，抑或是我本身不够发达的运动细胞所致，仍能坚持。
天色一改前几日的阴沉，蓝天白云和蓝到发黑的海水，将天庆河轮团团包围，她自顾昂首阔步，破云霄，直冲着天边行进。

风景如画
下午18:45时开始日落，开始时阳光强烈，蛮横地洒满海面，慢慢开始变得柔和，金黄的太阳将西侧的海天一色晕染成多色锦缎，联结海的一侧近紫，周厚恩依次为粉色、红色、金色。远处依旧是淡蓝的天，一侧的天空铺排着幻化的云，像敦煌石壁上的飞天，俊逸潇洒，列队朝着落日飘忽过来。不几分钟，太阳就沉入海底。云依旧带着金黄色，逡巡在海上，很近，很近。

日落

云若飞天
16日过午，船已行至厦门海域，由于泊位紧张，只好在外等候。侯泊期间，任船随波漂流。本来预定的进港时间也一再延迟，最后在17日凌晨3点终于进港抛锚，海员们几乎一夜无眠。
近一周的时间倏忽而过，也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刻，道别船长，拥抱政委，此行宣告结束灵媒女。《巨流河》也在16日夜读完，它是大时代的悲欢离合，大江大河终归海洋，“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”。我此行的悲欢离合，也即闭幕归于平静，然经历的海上波澜和内心起伏，兴许会成为永恒。

来源：深圳海事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