庞凤仪和你告别,也要遇上别人的明天了-伴晚听情
庞凤仪和你告别,也要遇上别人的明天了-伴晚听情
庞凤仪从前,不见寒冬,也没有白马,草还没被啃光,而云依然伫留天上。我和他在溪流的上游相识,我们并肩坐在浅水中,看卵石怎样被萌生。每一个春天有每一种酒,一对白鹿在蒿草间啜饮。我们怀着鹪鹩鸟的心脏,小心翼翼地,试着啄食对方额头上阳光的谷粒。更多的云来了,草坡上躺着我们,他伸出了食指,为我指点云间飞跃的海豚。每当有海豚从云中坠落,我就为他唱起一支悠远的歌。有时候,或许清晨,或许是黄昏,太阳几乎隐没在大地的背面,我和他便披上燕子的服装,在蔷薇花发红的眼皮下觅食,追踪甘甜的蛱蝶,饱满的熊蜂,以及被花房孵化着的银色甲虫。当我们停泊在春天的梢头,我喂食他蜜芽,他笑了起来,幸福的模样让我陌生。而当暗人的春风拂过万物的居所,他对我凝视,眼里流露出一尾青鱼。我明白他,我身体里上百成千的鱼苗朝他的眼神游去。池水困住了鱼群,我们倚靠在池水的镜面上。轻轻地,我们张开口,用舌头肢解对方。一段白色的手臂,一枚青金的眸子,两具写满密咒的肉体,三千丈凌乱的发丝,统统嫁接在池边的柳树上。密实的风拍打柳条,我们的身体随风而荡,抖落的柳叶在池水中化作又一尾青鱼。我和他,一双柳色的群山,相互缠绕,犹如春前的洞窟中,那些收敛毒液而交织的游蛇。
闷热的夜晚,母牛被澎湃的奶水胀醒。他把手伸向母牛的奶房,粗壮的手指像是在按动管风琴键。母牛得到快慰,奶水从奶房剥落,洒在泥土上,流经之处,大理石形成。他把我重重压倒在冰凉的大理石上。羚羊在大理石上奔跑,猎神在大理石上屠杀,大理石上,我们做爱,我们撕咬。他的犬齿指认我的内腰,那儿俗称“里脊”;而我则对他含油的外腰穷追不舍。月亮是一把从血中淬火的弯刀,划过我们的皮肤,在胸脯和嘴唇的交接处绘制一幅赤色的星图。我在他棕榈树的身躯下高声倒数星辰的名字。而晨光的手指穿刺黑夜的胸膛,不安中的黑夜,像豹子失去雾的摇篮,它会低声吼叫。但我永远充耳不闻,只能听见血液在关节处敲击穴位,而每个穴位都囚禁着一头怒嚎的怪兽,拂晓时分,我将和他骑上怪兽红棕的背,我亲手为他点燃捆绑在器官的炸药,也为自己点上,我们要赶在灰飞烟灭之前抵达生命的彼岸。太阳升起,光线的长鞭抽击黑夜退缩的影子。我听说过,每天子夜都会有一个恶棍的头颅被砍下,升起在天空的城楼上示众,那个头颅就是太阳。在明天,我想,我和他的头颅也会被砍下,而天空将会升起两个太阳,一个叫我,一个叫他。就是这样的,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