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庞凤仪命运为我安排了什么,或者为你-同场加映

2019-03-23 全部文章 268

庞凤仪命运为我安排了什么,或者为你-同场加映

庞凤仪


香港青马大桥,1997年底正式竣工;《愈快乐愈堕落》,1998年情人节在香港首映;同日,该电影导演关锦鹏出柜。

影片中年轻的男同性恋阿哲(柯宇伦)爱上在游泳馆游泳时总是一言不发旁若无人的已婚男人冯伟(陈锦鸿),然而因为自信的缺失,他没敢同冯伟表白,而是借助与冯伟的妻子月纹(邱淑贞)发生性关系,在想象中完成与他的肌肤之亲。月纹的意外死亡令冯伟想起之前两人冷淡的关系,明白到月纹在心中所占分量,陷入自责中不能自拔,陪在他身边暗恋他的基佬(曾志伟)虽心疼却也不敢表示出太过直白的关心,只能规劝凡事想开慢慢会好。阿哲亦觉自己应为月纹的死负一定责任,愧疚地逃到台北,偶遇外形同月纹不差的rose(邱淑贞),借醉酒将自己的压抑吐出之后,rose要他对心诚实,可是她又有着怎样的心事,又是如何排解,却是无人能知:
一、关于爱和婚姻
我很喜欢的作家毛姆在《刀锋》里写过:“有人说,没有热情也可以有爱,我认为是胡说;他们说热情没有了,爱依旧可以存在,他们指的是另外一种东西,感情,好心,兴趣,和习惯。特别是习惯。两个人可以由于习惯继续发生性关系,就像到了吃饭的时候肚子觉得饿一样。当然,人可以有欲望而没有爱。欲望并不是热情。欲望是性的本能的天然结果,它比人这个动物的其他功能并不更重要些。”
我觉得毛姆这篇话用在解释电影里冯伟(陈锦鸿)、冯伟的妻子月纹(邱淑贞)和阿哲(柯宇伦)的三角关系很有有用。毛姆说:人可以有欲望而没有爱。所以,阿哲爱着冯伟却可以和月纹打得火热,借助她来完成他想象中的肌肤之亲;月纹爱着对自己冷淡的丈夫冯伟,却可以与年轻人阿哲享受性的欢愉。

或许,有看过影片的朋友会问:月纹出轨后,是否已经不爱丈夫了?我认为,月纹一直爱着丈夫冯伟。从影片的两个细节可以看出:
一是月纹与阿哲在沙滩上亲热,用嘴巴把安全套为他套上,而后面她和丈夫做爱的时候却把安全套抓在手上。女人是感性的动物。当一个女人足够爱你,是想为你生儿育女,是愿意为你不顾后果并失去理性的。
二是当月纹穿着性感的黑色礼群,涂着红色唇膏,气愤地走进洗手间,一手把丈夫衣服扔在地上,大声向着丈夫说:我说我不想在像带小孩子一样带着你……此时此刻,同为女子的我深深感受到月纹的委屈。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十分有意味的,因为十月怀胎等等。这里月纹把丈夫当作她的孩子,完全可以看出丈夫在她心中的地位。

除了月纹对丈夫的爱,还有阿哲和戏中曾志伟角色对冯伟的爱。
同志之爱,我不是太懂。我粗浅来看,可以用韩寒后会无期里已被说烂那句话来形容:喜欢就是放肆,但爱是克制。年轻的阿哲对冯伟的比较偏向喜欢,因此他可以通过与冯伟妻子疯狂欢愉来意淫般表达自己对冯伟的爱;早经沧桑的曾志伟一角,默默对着冯伟好,就算最后冯伟问他是否喜欢他,他也否认,说自己没有打算再喜欢谁了。
冯伟和月纹 ,就像现在世俗许许多多的爱侣一样,走过甜蜜的爱恋进入婚姻,生活中布满生活的细碎,长期的共同生活开始把两人的不合适逐渐放大,而不再像热恋时一样被爱恋冲昏头脑了。两人的矛盾曝露在电影最初是搬家的时候,她发现他原来藏有很多黑胶唱片,他也发现她原来收藏了很多香水的试用装。关于黑胶唱片还有一个细节,就是月纹想更加了解丈夫,到黑胶唱片店看看,店主吴君如说下次再来就送她会员,但是戏的后段,冯伟去同一家唱片店时显示他一直有该店的会员卡。一对所谓相爱的夫妻,原来一直不清楚也不欣赏对方的爱好,妻子甚至连丈夫常去哪家店都不清楚,可想两人平时交流有限。

影片里还多次表现了两人回家之后各吃各饭各做各事,简直就像同一屋檐下的两个租客一般生活。
电影还有一个镜头,很悲哀。前面提到穿着性感的月纹向正在洗澡的丈夫哭诉她的心声,但冯伟只是淡淡抱着怀里的妻子,没有说一句话。而且此时画面的镜子里,他的生殖器是耷拉着的。

二、关于角色
冯伟,在这部电影里是绝对的最受欢迎男主角,其他角色基本都是围绕他的。他喜欢穿着格子衫、西裤,爱对着电脑程序多过对着人,不浪漫,不太沟通。我个人觉得他是一个比较凉薄的人,没有过多的感情负担。
月纹,是一个普通的世俗女子,爱着自己的丈夫,但也不忍寂寞和年轻男子偷情。她是这里一个挺可悲的角色,因为与她有关的两个男人实质上都不爱她。
曾志伟饰演的中年男同志。每天工作回家,对着一间空屋,一面挂有《悲情城市》海报的墙,一只供他自言自语波斯猫。偶尔在浴室里与男同性恋做爱。一个寂寞的人。
年轻人小哲对于这场关系的选择,宁愿选择与月纹通奸也不向冯伟表白。一直以来,他也用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掩饰着自己真正的取向,这可以从影片后段他在gay pub里仍然放不低自己。他对于爱的表示他永远是间接的。
吴君如所饰演的那个唱片店老板娘的作用暂时觉得有两个,一是衬托出冯伟两口子关系的冷漠,二是显示当时香港的气氛。三、关于音乐
电影里有两首歌让我记得,第一首肯定是《暗涌》,第二首相信只要EASON的粉丝才能听出来,是《那一夜有没有说》。
《暗涌》这首歌有两个版本,一首是王菲唱的,一首是黄耀明唱的,各有千秋。填词的是林夕。毕业论文是我研究过林夕的歌词,我看到林夕在《林夕字传》里对这首歌曲的批注饰「有看过关锦鹏《愈快乐愈堕落》这电影的人,有可能在这首歌出现在青马大桥时流泪。我有。」刚开始听这首歌,觉得它写爱情写得很透,看完这部电影,我觉得这首不仅仅是写爱情,也有当时对政局的迷惘。
《那一夜有没有说》是月纹死后冯伟与曾志伟在酒吧聊天的背景音乐,很多人可能不留意。但因为我很喜欢陈奕迅,对这首歌也有了解,才知道这里的用意。Eason说过这首歌的意思:“其实《那一夜有没有说》是说一个男、一个女,有一天晚上在吵架,然後男的就跑了出去,其实大家都很相爱,就是因吵架,有一些事情还没有说出口,後来那个女的在屋裏等他,等了很久,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,原来他发生意外了,他被车撞了。那个女的知道了就很伤心,就是很想说一些话,所以就说那一夜有没有说,就是刚好下雪,有一些东西还没有说。”刚好歌的用意和剧情相配合。

四、关于激情戏
电影里有四段激情戏,都拍得观感很好:
第一段来自曾志伟与同行恋者,被设置在开场,没有任何交代,我认为是为本片奠定基础,正式明确定义这部是同志片。
第二段、第三段是月纹与小哲电梯里和海滩边做爱,很多人认为那是缺乏感情的压抑中的爆发,但是我看到更多是人的欲望,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事事把爱放在前头,要正视内心的欲望,我记得早年看香港一篇青春片里面讲过一句话,我很深刻,内容大意是年轻的肉体相交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美的事情。
第四段是月纹和丈夫的最后欢愉,很多网友觉得那段很有爱,但是我又不这样认为,我觉得更多的是例行功课的感觉。而且妻子月纹还带着背叛丈夫的愧疚感完成。 叶念琛在他的一部电影里面提过“如果你爱他就先伤害他,因为内疚永远都是维系爱情的最好方法”,虽然这话看起来很坏,但是也有一定道理。妻子在抓紧婚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想和丈夫死灰复燃,丈夫继续懵懂不知。

五、关于隐喻
影片到处有隐喻,这或许就是关锦鹏这些新浪潮导演爱用的方式:
①曾志伟的家中有大幅的《悲情城市》的海报,陈锦鸿问他,他说自己并不喜欢电影,只是人家送的。可是书架上明显看到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。
《悲情城市》(A City of Sadness),是一部1989年发行,由侯孝贤执导的反映台湾历史争议“二二八事件”的电影。描绘47年发生在台湾的“二二八”事件,其起因就是国民党在台湾本岛的专制统治,而之前台湾民众却因为日本投降,脱离殖民,回归大陆而欢欣鼓舞,甚至夹道欢迎国民党政府入主,历史却开了个莫大的玩笑,迎来了另一种“殖民”。侯孝贤在电影中描绘的日本友人的镜头甚至异常的唯美,与所谓的日本殖民台湾的主流文本颇有违背。台湾的龙应台女士在香港科技大学演讲中曾直言不讳——殖民的好处是不可避免的带来现代化。
而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(A Brighter Summer Day)即改编自台湾青少年真实杀人事件的电影作品:60年代初,杨德昌就读的学校夜间部初二的男生茅武因女友移情,在牯岭街杀死了女友,当时震惊台湾社会,也给杨德昌留下深刻印象——那一年杨德昌14岁……
这两部电影都刻画了社会的冷漠、迷惘等,具体要大家自身去看看。不过也不排除,这里仅仅是关锦鹏向杨德昌、侯孝贤两位大导演致敬!
②电影44分出现的是《89天安门》。
③电视上放着邓小平追悼会的相关新闻。
④ 片尾里曾志伟问陈锦鸿(在青马大桥上): 「一九八四年九月十六号,你记不记得你做过些什么?」 「不是吧你?……八四年的九月十六……放完暑假刚刚开学,就这些。」 「我都不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。」 「那你还问?」 「很奇怪,突然间不见了些东西,又突然间多了很多东西,就像一觉醒来,发现有小偷进过你房间,偷了你所有东西,又留下一堆用不着的东西一样。」
1984年9月16日如果没错的话,应该是中英协商确定香港回归日期的日子。最后“青马大桥上的密云”以及影片中性取向的错乱、多角恋情等意象,都有着暗喻港人在身份认同上的迷惘。值得关注的是,1998年这一年,《玻璃之城》《去年烟花特别多》《春光乍泄》《暗花》……这些电影同时上映,互相辉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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